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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龙井的太和之气

日期:2022-05-03  来源:人民之窗

  清代钱塘人陆次云撰《湖瑞杂记》,对龙井茶也有过品评。他说:“龙井茶,真者甘香不洌,啜之淡然,似乎无味,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,弥沦乎齿颊之间,此无味之味,乃至味也。”

  期待春天,犹如期待你的到来。我之所以期待春天,更是因为这春天里有你。

  水在沸腾,心,却在悄悄的欢喜。

  此刻,我把历史和传说都忘了,忘了那个西湖边悄然矗立了无数个世纪的狮峰山,还有数不清的荣誉。

  一切都归于深夜,归于此刻澄净的夜和沉静的我。

  等了几个月,或者从未等过。

  从龙井43.到群体种,何尝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的写照。

  优中选优,于是就有了龙井43.骄傲,优秀,亭亭玉立,玉树临风。追捧的人无数。一切都是应得的。对于春,龙井43比我们更为期待,当群体种还在那幽幽的春梦中,龙井43已经默默地抽出了春天的第一个芽头,开始了这世间第一道味觉的审美。

  当春风如期而来,暖阳一如往日,群体种的蛰伏也结束了,它也开始了对春的探索。它总是那么不紧不慢,自在恣意。无论是茶树,还是叶片,到最后的成品,它似乎从来就没有在意是否身披华服。朴素,这应该是一个地主的样子。当它入水,开始了关于生命的诠释,不疾不徐,娓娓道来,让你齿颊留芳,而不忍咽下。

  她归去如烟,在那碧翠的山峰之上的青烟,若有若无,只有你凝下神,注目细看,才知道她有,而且绵绵不绝。

  那山岚,是她的故乡,几世前就在这里,风是熟悉的,雨也是熟悉的,四季是熟悉的。她总是清楚何时添衣,何时防暑。一切都是如此自得,而又恰到好处。

  这就是群体种。一切都是刚刚好。不疾不徐,不增不减,不刻意讨好,也不刻意轻慢。只是求得你懂,那就刚刚好。

  西湖的龙井,就是在这样的夜里来到我的身边,抚慰我的味蕾,达成我“味觉的审美”。好茶的意义就是,在生命的夜里,给你一丝光,给你一点力量,给你美好的希冀。

  喝茶,为什么要喝好茶?

  不就是喝吗?

  这就如人生,都是从生到死,为什么有人要看书,思考。而有的人庸庸碌碌就活着,就死了。好茶犹如一本好书,当你慢慢读下去了,你的生命就开始变得丰满、充盈。就能看到这世间有太多值得去珍惜,去呵护。

  好茶,犹如高人,每一个细节都无不熨帖而不动声色。

  “不动声色,自然而然”。是一个很高的境界,也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境界。当然,也是每一个人在明析了自己的目标之后,通过努力也能达到的境界。好茶,是我们做人的一个榜样。只有当我们清晰了我们的目标,找到了榜样之后,我们的努力才有可能持续。

  “无味之味,乃至味也”。这一句话是对中华文化特质的最为恰如其分的描述和表达。这是一个民族在几千年的文化浸淫下骨子里对“品位”的追求和表达。曲径通幽,豁然开朗,都可以看成无味之味的另外一种表达。

  文,骨子里就透着一种拒绝直白,一眼望穿。它是千年农耕文化沉淀下的对自然,对活着的深度思考。是关于自己和自己的对话,自己和自然的对话。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对话,文化的有趣,深沉就附带着对生命,乃至于生命态度的思考。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思考,才有了今天中华文化傲然独立于世界的资本和底蕴。

  在中国人的传统里,一直有“顺其自然,自然而然”的说法。这里的“顺”其实是大有讲究。你想去“顺”,那么你就要清楚你的目标是什么,它的状态是什么。这里就需要你清楚“自然”是什么样子,是什么样一个状态,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做到真正意义的“顺”。最后的结果就是“我通过了万般的努力,其结果让你看起来就像本该如此,本来如此。”所有的努力,都让外人看起来毫不着意。

  “甘香不洌”有深意。陆次云没有用“甜香”,和甘相比,甜则偏俗,偏浅薄。“啜之淡然,似乎无味,”淡然,则有君子之风,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,一个“淡”,言简意赅,切中了主题。是中国文人心中最为脆弱的在乎的神经。“似乎无味”,这是品的第一层,第二层是饮过之后,“有一种太和之气”这是一个大礼包。她是有层次递进的。一篇好的文章一样,初看似乎着笔不重,细思量,却发现意义深远。犹如看山,翻过一个岭,猛然见峰立千仞,妙不可言。文似看山不喜平。好茶何尝不是如此啊。

  什么是“太和之气”?

  老子说:“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” 是指万物受天地大道,受太阴和太阳之气相互激荡之后产生的和气。朱熹 :“太和,阴阳会合冲和之气也。”

  由此我们就知道了,太和之气不是空虚,不是想象,而是当我们品饮了龙井之后,她从滋味,乃至于气息所带给我们的一种“从心灵到身体”的极端和谐的状态。这种和谐可以包容一切,同时又可以滋养一切,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。

  北宋张载《正蒙•太和篇》:“太和所谓道,中涵浮沉、升降、动静相感之性,是生絪缊、相荡、胜负、屈伸之始。”“太和”指气的高度和谐状态,“道”指气化过程。意为在气化过程中,阴阳二气,处于高度和谐的最佳境地。

  由此可见,太和不是静态的,也不是可见的动态的。看似无,实为有。不经意为“无”,细品之为“有”。契合“玄妙”之义。

  然而,其因却是多种,“时间、空间、人力、物力”无不涵盖其中。故而可说“万物之所成,皆为因缘和合”。

  好茶如此,其他茶也是如此。只是,极品之因缘也是可遇不可求,故而好茶难得。是故好茶需要珍惜,好人也需要珍惜。

  世间好物,因为珍惜而可长相伴,这就是品茶之人生真义。

  文:叶羽晴川

(责任编辑:原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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