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河十潭之錾磨石

小河十潭之錾磨石

　　这个潭不好写，但又不能不写!不好写，是因为这个潭的名字搞不清楚，不好搞清楚。我走访了周围很多很多人，有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，有七十岁上下的古稀老人，还有六十岁左右的花甲老人。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或者说得清楚的人!有说沾毛湿的，有说毡帽湿的，有说錾磨石的，有说站摸石的，有说站冒石的，有说詹毛氏的……没有一个说肯定的。但这个潭发生过的事情又太多太多，写小河十潭不写这个潭实在说不过去。为了说事，就姑切叫錾磨石潭吧!

　　錾磨石潭距南岸小河街道百丈左右，其下游离新县城黄龙寨小区百丈远近。过去一讲到錾磨石，人们就会心里发悚，骤然变色!说这里出鬼，闹鬼。每每夜里有鬼出没，不是死鬼子哭哭啼啼，就是死鬼子说说笑笑。据说这个潭里淹死了不少人，有名有姓的可以说出一串人名来，无名无姓的就更多了，所以当地人都把錾磨石潭叫做死人子潭。单人寡众谁也不敢去这个錾磨石!当然，这都是传说、传闻，似真似假，亦真亦假，真假难辩，不好当真。不如听我讲我知道的两个真事儿。

　　先讲肖家幺老的事，肖家幺老六十多岁了，人老体衰，无儿无女，一般人民公社社员。平时喜欢独居独处，不喜欢凑热闹，从不说是说非、惹事生非，老好人一个。他不惹是非，可是非偏偏惹上了他。文革开始那年寒冬时节，寒风凛冽，大雪纷飞，小河耕读学校门前旗杆上的红旗被大风吹得嗖嗖作响，大风吹，大雪下，红旗被大风撕裂。有人见撕裂了的红旗在旗杆上飘扬，觉得不严肃，有损红旗的庄重，就降下红旗，取下红旗，放在学校大门外的窗台上。过了许久，红旗飘落地下，肖家幺老刚好从学校门前路过，见打湿了的红旗沾上了蛮多灰尘泥土，就顺手带回家洗干净了，在火坑边烤干了，叠好了放在自家木箱子上。不料过了不多天，生产队召开全体社员大会，有人检举肖家幺老毁坏红旗，私藏红旗，是反革命行为，义正词严声讨批判，要求严厉制裁!肖家幺老百口难辩，含寃回家，感到人生绝望，没有活路，便摸黑跌跌撞撞走向錾磨石潭，跳入錾魔石潭!

　　再讲向家大老：向家大老，世世代代本地住，祖祖辈辈种田人。他是种田的能手、行家，什么农活都拿得起，放得下，做得好。那时候搞集体，錾磨石潭南岸边四十多亩水田，他要耕一多半。他人老实巴交，磨子难得压出一句话出来，只会种田打土垡，绝不多说半句话。人缘极好，口碑极好。有谁想到这样一个人也会出事呢?1969年年初，清理阶级队伍时却巴火烧身了!大热天的一个晩上，生产队又召开全体社员大会，传达布置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。上面来的工作同志作报告，说要大抓阶级斗争，大抓清理阶级队伍，把我们的队伍搞得纯之又纯。我们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，耳朵张得大大的，寻找出身边的阶级敌人。我们就是要草里找蛇打，找到了蛇就打，就打它的七寸。工作同志说，我们身边有阶级敌人，有阶级异己份子，我们这个生产队里就有在国民党时期的伪政份子，他装着老实，欺骗我们，时刻都想着变天搞复辟!我们要把他抓出来!社员同志们，行动起来，把他揪出来，批倒斗臭，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!临近散会时，这个工作同志点了向家大老的名，责令他交待问题。其实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当过几天保队付，是一个没赴任上班的拉郎配，没抓过兵，沒抓过伕，牙根儿就没干过一件他那个身份需要干的事!可披了那张皮就怎么也脱不掉了!散了会的社员们都叹气说：真是在草里找蛇打呀!可他不是蛇呀!人们散会回家了，他半夜后才离开会场。第二天，人们在錾磨石潭里看见身体已经僵硬了向家大老!

　　人间悲剧，人为制造!人们不愿再朝錾磨石潭多望一眼，那里成了小河两岸人们的禁地禁区!

　　斗转星移，时过境迁，五十年过去，苍天有眼，山河巨变，旧貌换新颜，风和日丽春满园，豆萁萁再也不相煎!五十年来，人造的悲剧再也没有在錾磨石潭重演，再也不会在錾磨石潭重演!如今的錾磨石潭建筑了一条堤坝，堤垻当大路，天崭变通途。岸边沿河柏油马路车水马龙，日夜奔驰不停。河边人行步道上，人来人往，欢歌笑语不断。晚上路灯绽放，錾磨石上空如同白昼，光明璀璨。更可喜可贺的是，錾磨石边佔地一万七千平方米，集休闲、娱乐、游玩、购物于一体的西兰卡普活动广场已经动工修建，汽车、挖机、推土机、搅拌机奏响了欢乐的交响乐章!工程指日可以完成。到时候，成千上万的人来来往往，錾磨石潭边会成为人们流连忘返的绿地园林和休闲乐园!这不，就在今天，天寒地冻，风吼雪飘，却眼见十数人在錾磨石潭里冬泳，劈波斩浪，斗勇争先，让錾磨石潭顿时显现蓬勃勃生机!

　　錾磨石潭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!

　　作者简介：王永红，男，中共党员，湖北宜昌人，县文化馆退休干部，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出版有长篇小说《父爱》等着著作多部，主编的《中国民间故事全书(五峰卷)》获中国民间文艺“山花奖”;中篇小说《水猫子》《逮鱼》分获《草原》杂志年度“草原文学奖”及《长江丛刊》2016年小说年度奖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