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河十潭之鱼母洞
鱼母洞是一个大潭。
鱼母洞坐落在黄龙洞水电站外小河南岸,大潭岸边有如农家两间两层楼房大小的巨石矗立,只是没有楼房那般笔直方正,像个小山包。巨石外有一条从上至下的缝隙,可以进得去人,现在把这叫鱼母洞,其实不然。早先有三座如此大的巨石靠小河南岸几近并排而立,巨石下有一特大洞穴,无人知其深浅大小,这才是真正的鱼母洞。后来修建黄龙洞电站用水泥沙浆浇筑铸,在其上修建起水电站。发过电的水注入鱼母洞潭里,涛声轰鸣,水花飞溅,泄流入潭,甚为壮观。现在仅存的巨石矗立在水电站泄流处,三面环水,背面连接公路,公路上便是黄龙洞水电站,巨石上面有树木有花草,酷似小山头。常有人在上面攀援、游玩、垂钓。
很久很久以前,鱼母洞这里住着鱼母娘娘,她掌管着小河鱼族的繁殖、生长,保护着鱼族不受外族的欺凌和伤害。当然也欢迎、接纳江河里的各种鱼类,比如其下游的渔洋河、清江的同胞来小河、鱼母洞安家落户,繁衍子孙,俨然同族大家庭一般。所以,小河里的鱼族特别兴旺发达,繁荣兴盛。故鱼母洞、鱼母娘娘声名远播。
鱼母洞,顾名思义,是鱼的母亲洞,是鱼母娘娘的行宫。鱼母洞出鱼,鱼多且大且肥味极美。小河的鱼都是在鱼母洞出生长大而分群分居出去的。早前小河上下都是鱼,有谁需要吃鱼了,比如来客了,就到河里抓几条回来,跟在自家菜园子里摘菜一般方便。
很久很久以后,这种和平、宁静的环境被破坏了,不知是什么年代,从哪个地方来了一个老蛇怪,在鱼母洞对面樱桃山一条溪沟里住下不走了,占山为王,居水称霸,改无名山沟为老蛇沟,自命为老蛇神,就在老蛇沟繁育后代,抢占地盘,称王称霸,为害一方。不久就向鱼母洞开战了,它率领蛇妖蛇怪,倾巢出动,日夜在鱼母洞、小河中捕食鱼族。鱼母娘娘斗不过老蛇怪,鱼族同胞敌不过蛇妖蛇怪,鱼母洞、小河里惨云悲雾,浊波黑浪,腥风血雨,鱼死虾亡,绿水不再、青山失色,眼见要灭族了。鱼母娘娘急忙焚香传信,向观音娘娘呼救。
观音娘娘闻讯,腾云驾雾飞达鱼母洞,一眼便见鱼母娘娘正与老蛇怪死战,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,观音娘娘大喝一声“住手”!鱼母娘娘、老蛇怪见是观音娘娘,齐齐地跪在观音娘娘面前。观音娘娘怒斥老蛇怪:“你如此作恶,残害生灵,该当何罪?”老蛇怪磕着响头求饶:“娘娘饶命,娘娘饶命!”观音娘娘厉言道:“老蛇怪,你罪孽深重,罚你千年苦修行,脱胎换骨走正道。你带领你的徒子徒孙随我去,我把你送到一个无人岛上去修炼吧!”回头对鱼母娘娘说:“你赶紧集合小河里的鱼族残部,重兴小河、鱼母洞水族吧!”说罢,押解着老蛇怪一行飞上天往西而去。老蛇怪走了,从此没有人说起,但老蛇沟的地名却保留下来,留下了传奇故事的话题。
没有老蛇怪为害,鱼母洞水族重见天日,重建家园,重兴鱼族,重振雄风。几年恢复、重建,又兴盛发达起来。又过了好多年,鱼母娘娘因振兴鱼母洞、小河鱼族有功,被提拔为天庭正神去天河府赴任了。鱼母洞鱼族自治兴族,历经数百年、上千年复兴不衰,鱼母洞成为胜景,到鱼母洞观鱼赏景者络绎不绝。
时光流逝,兴衰更替,鱼母洞见证了小河鱼族的兴衰存亡,又经历了人鱼相争相斗的世态炎凉,让人唏嘘,让人感叹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,小河下游渔洋河,一座座拦河大坝拔地而起,横跨两岸,大坝没设鱼行之路,彻底斩断了清江鱼上行到小河、鱼母洞联姻、通婚、交配、繁殖,组建鱼族大家庭的通道,原从清江、渔洋河到小河,到鱼母洞的大白甲,从此再无可能来往,亲密交流了。又因白甲是每逢春来夏初上行进入小河,进入鱼母洞的,秋天就下行回清江,甚至到长江。大坝建立,滞留在小河、鱼母洞的白甲鱼及其后代子孙,不适宜高山严寒地区过冬,就逐渐消亡了,见不到白甲的身影了。
七十年来以来,小河中的鱼,鱼母洞里的鱼又面临了新的危机,厄运接踵而来。
七八十年代,小河两岸九座硅矿矿山先后投入开采,矿山上,铁锤飞舞,号子震天,炮声隆隆,地动山摇,炸裂开的如房屋般大小的石头从山顶滚落山下河里,小石块、碎矿石如仙女散花一般地抛落河中,一面面山坡百孔千疮,寸草不存,成了和尚头,光肚皮,小河沿岸过路行人提心吊胆,胆颤心惊,大鱼小鱼,遭遇灭顶之灾,魂飞魄散。河道填满了,洞穴埋住了,鱼群东躲西藏,无安身之处了。不知多少鱼群被砸死,不知多少鱼群被活埋。
人的欲望膨胀,为所欲为,捕鱼不择手段,传统渔具,现化武器全都用上,更让鱼族面临灭顶之灾,亡族之祸!
撒网、隔网、鱼笼子,大潭、小潭、长滩、短滩、流水里、静水中,横连竖接,星罗棋布,一张又一张,一层又一层,犹如天罗地网一般,插翅难飞,无路可逃,被一网网尽、收尽。
炸弹,土炸弹、洋炸弹、大炸弹、小炸弾,各式各样的炸弹,见潭就扔,见鱼就炸,炸弹一响,一潭的鱼瞬间死亡,身无全尸,体无完肤,无一幸存,无一生还。
电捕鱼器,通了电的探头触及到哪里,哪里的鱼顿时毙命,挣扎一下的时间都没有。
高压电打鱼,把高压线接上放在河里,电闸一按,一大段水域的鱼都一个不漏的触电而亡,漂浮水面,惨不忍睹。
最歹毒的莫过于用毒药闹鱼(当地称毒鱼为闹鱼),有人把毒药投放到河里,相当长的一段河流中的鱼全部都死路一条。毒死了没有拣完的鱼烂在河里,十天半月死鱼腐烂,恶臭冲天,人畜不能饮,小河成死河。
小河在劫难逃,鱼母洞在劫难逃,河水变成死水。潭里、滩上看不到鱼儿游。闹鱼过后,河里没有鱼活动了,不几天,河流就沉积了厚厚的泥浆。人在做,天在看,涂炭生灵者,必然遭天谴!在距鱼母洞下游约百米处,一偷接高压电打鱼者,触电暴亡,鱼没打着,白白丢了性命?在距鱼母洞上游约一华里处,有人用自制的黑色炸药制成土炸弹,点燃引信的土炸弹没来得及扔出去,在手中爆炸,不幸炸断了手!还有人赶闹,抢鱼时失足落水,溺水而亡!活生生惨烈烈的事故屡屡发生,教训不可谓不深刻,不惨痛,为什么还会继续不断地发生呢?
为什么不管?为什么没人管?管不住,管不了!当地有关部门的有关领导曾出面管过,抓住了教育、批评、罚款,可被抓住的人眼睛一瞪,高声大嗓,大言不惭:“河是地设的河。鱼是天生的鱼,不是哪个单位哪个个人的,想吃鱼,河里抓,天经地义,合情合理,我犯了哪条王法?”没有王法,理不正,气不壮,管不了!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》应时而生了!
没有王法有了国法,敢以身试法必重罚!县政府及有关部门把渔业法用各种形式宣传至家喻户晓,让渔业法深入人心。敢违法,就重罚,雷厉风行。抓获到非法捕鱼者,所捕鱼无代价没收,按所捕鱼的种类、数量和价值核算,数倍、数十倍直至上百倍的罚其买鱼苗放到小河里。张网捕鱼,网具一律没收、销毁,绝不姑息,留下后患。炸鱼的也不敢了,炸弹一响,惊动四面八方,扔炸弹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,成了众矢之的!闹鱼的人再也不敢了,那可是要倾家荡产,蹲大狱的事,谁愿意自投罗网往枪口上撞呢!当地政府还当机立断,关停了小河两岸所有的硅矿矿山!法律威严在,谁还敢触犯!
不久,全国实行了河长制,小河任命了河长。
河长逢人就讲渔业法。
河长时时巡查小河。
河长把小河的大事小事都放在心里了。
河长决心让小河的鱼再多起来。
小河两岸的人都自觉自愿地当上了护河员、监督员,保护水安全,保护鱼安全,监管违法者。更有好渔者金盆洗手,改邪归正,上十年不下河,连钓鱼竿都让退体了,刀枪入库了,当起了护河志愿者。
违禁捕鱼的终于没有了,消声匿迹了。
一批又一批的鱼苗放入小河里了,放到鱼母洞里。
一天又一天,一月又一月,一年又一年。小河变了,鱼母洞变了,水绿了,鱼多了,鱼大了。
一天,我在小河岸边漫步,在鱼母洞旁驻足。看见一群一群的鱼儿在水里遨游,嬉戏,活蹦乱跳,水花荡漾,银光闪闪,自由自在,游去游来。让我看到了小河的生机和希望,看到了鱼母洞的生机和希望!小河复活了,小河复兴了,鱼母洞复活了,鱼母洞复兴了,水更绿了,倒映在水里的山更青了。
当晚,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鱼母洞娘娘回小河、回鱼母洞了。我第二天清早起来,出门就遇见了河长。他又在巡查小河,巡查鱼母洞。我突然心里想到:河长是不是鱼母娘娘转世啊!
绿水长流,青山常青,小河有幸!鱼母洞有幸!有幸遇到了好时代!
作者简介:王永红,男,中共党员,湖北宜昌人,县文化馆退休干部,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出版有长篇小说《父爱》等着著作多部,主编的《中国民间故事全书(五峰卷)》获中国民间文艺“山花奖”;中篇小说《水猫子》《逮鱼》分获《草原》杂志年度“草原文学奖”及《长江丛刊》2016年小说年度奖等。